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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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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鎧甲

090

事已至此, 蕭月音再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她本就沈浸在“交換”真相的巨大震驚之中,尚且還不能徹底消化,裴彥蘇“禮物”兩個字說出來, 她更是怔了怔。

但他不給她機會猶豫怔忡, 他說完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大掌已然蓋在了她小衣的海棠花紋上,指尖還微微蜷起。

小衣被浴水浸透, 櫻草的底色幾乎失蹤,海棠花的繡紋緊貼曲線, 每一絲花蕊,都將無邊無盡的暧.昧發揮得淋漓盡致。

蕭月音將雙手從浴水中提起, 覆在他的手背上, 沿著他緊實有力的手臂向上看去, 他一身銀亮的鎧甲,因為來回奔波又濺了濃濃的血跡, 非但沒有明珠蒙塵的晦黯, 反而更有沈甸甸的質感。

戰場上刀光劍影,他說過這是在為她而戰。

但她被奸.人蒙蔽,差一點就害了他。

幸好有他。

這樣想來, 被欺騙和利用的憤怒及執念化為泡影的失望全部被愧疚和同情掩蓋, 她的心像是被放入了一汪黑漆漆的海, 上下浮沈,卻找不見彼岸的方向。

也許, 可能在她答應弘光帝的要求為蕭月楨替嫁時,她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和親是難免的, 圓房是難免的,因為他鐘愛蕭月楨, 所以才對她這個頂替之人的種種無禮要求百般縱容。

她早就應當看清這一點的。

下午時,想到接下來會有的奔波,她其實已經好好沐浴了一番。眼下,她在水裏,他在水外,她只著了一件濕透的小衣,而他全副武裝,冰冷鋒利。

對比強烈,她仍舊不知所措。

“公主的臉色怎麽白了?”又是裴彥蘇主動張口,他的掌並未挪動,用力感受她呼吸的起伏,“隋嬤嬤他們的事,微臣會處理妥帖,不會牽連到公主半點。”

在他的眼裏,她理應為隋嬤嬤的背叛而驚惶恐懼。

但她的驚惶恐懼,哪裏又僅僅來自於此呢。

她的臉又瞬間紅了。

海棠花花蕊昂然卓立,將繡紋微微頂起,男人的視線被吸引下移,目光又多了一重意味縈繞。

她是被他扛回來的,自然,她的衫裳也是被他除去的,甚至她先前換上身的,根本不是這件繡了西府海棠的小衣。

是他換的,他親手為她換的。

想清楚了這些,她的嬌靨又紅了幾分,覆他手背的雙手也卸了力,她囁嚅:

“今晚,就今晚……”

“今晚什麽?”裴彥蘇好整以暇。

“大人奔波一日,今晚早點睡……”她始終說不出口,只能委婉再委婉,螓首低垂。

可他的手掌沒有卸力,仍舊在哪裏,聽到她如此語無倫次,和他一起笑了一笑,忽然往一側移了移。

位置剛好,把握準確。

蕭月音幾乎嗚咽出聲。

“距離子時還很久,現在還是微臣的生辰,”裴彥蘇唇角明明含著笑意,墨綠的眸子卻又驟冷下來,像在寒冬臘月中滾過一般,指尖來回游移,“公主又健忘了,微臣同公主說過的。”

“嗯……嗯?”她的呼吸快要凝滯了。

“像微臣這樣生來便只能靠自己的人,根本不配早睡。從前有長達十餘年的時光,微臣每日寅時初刻便要起身,先讀書,再去打零工賺取家用。忙了一天,拿了當日結算的工錢,回去之後,幫阿娘操持家務,事畢再繼續苦讀到子時,每日只能休息兩三個時辰。”一面說著,他終於放開了她,距離她小衣細細的系帶只有尺寸距離,又道:

“自從每晚和公主同寢後,微臣的睡眠好了許多。”

一朝得了他的疏放,蕭月音微微側身想要稍稍遠離,他的長指卻將那系帶勾住。

這樣,海棠花的繡紋便貼得更緊了。

“我、我沒有在躲。”她急了,此地無銀三百兩起來。

“那就自己解了?”他仍是勾住的。

言語不算冰冷,可態度卻是不容拒絕,尤其他身上的鎧甲還一絲不茍。

蕭月音強忍顫抖,咬著櫻唇,將雙腕背到身後,食指與拇指捏住系帶,

“真兒真乖。”他滿意地上前,大掌扶住她一側的玉頸,靈活的食指和中指,便將她頸上的系帶解開。

浴桶中的花瓣被徹底澆濕,全部如無根的浮萍一般在水面飄游,她再無任何遮蔽,只想做個情場上的逃兵,堪堪闔上了雙目。

小衣在浴水中沈底,她聽不見那輕微的聲響,只有他啞了的嗓音:

“哥哥今日一身塵土,不洗幹凈,怎麽能好好拆真兒的禮物?”

她霎時又將一雙水靈靈的杏目瞠開。

“那……那我先出去,等你?”不知為什麽,她的預感總是準確的,因而她試探的問句,才會如此小心翼翼。

“哥哥都幫真兒洗了,真兒怎麽能不投桃報李,幫哥哥洗呢?”他仍舊捧著她的玉頸,虎口處的玉膚吹彈可破。

蕭月音又咬住櫻唇,反駁無能。

這樣的猶疑,裴彥蘇已經起身,去拿了木架上寬大的棉巾,只需要微微張開臂展,便能讓棉巾將她完全籠罩。

“出來,自己裹上。”他的聲音透過那寬大的棉巾傳來,又是半點不容拒絕。

“嘩啦啦”的淋漓水聲之後,蕭月音只能從浴桶中站起來,那棉巾將裴彥蘇擋了完全,倒是為她做了個極好的緩沖,她在瓷磚的地面上站定之後,他才稍稍將棉巾往下拉,幾乎同時,有幹凈熨帖,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他的註視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端午節裏餐盤中的粽子。

長籲了口氣,才慢吞吞回視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

“哥哥幫真兒寬了衣,真兒不應該回禮?”就連他橫穿眉骨的狼牙刺青都寫滿了“逗弄”兩個字。

其實今天他說什麽做什麽她都拒絕不了,但她內心的倔強總是作祟,是以每每出言試探,又每每被他更加過分的話語推回來。

是她還是害怕,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今日一整日,她明明都沈浸在自由的喜悅中,哪曉得夜幕降臨之後,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轉變呢?

這樣想著,蕭月音也只能磨磨蹭蹭,小碎步到了他的身前,視線掃過眼前距離極近的鎧甲,擡手,開始找隱藏在甲片背後的系帶。

早上,她親手為他穿上這一身嶄新的鎧甲時,哪裏想到今晚便又會親自將它脫下來。

因為擔心包裹的棉巾下落,又因為情緒的起起伏伏腦子有點昏沈,她為他脫下鎧甲的速度極慢極慢。

裴彥蘇極有耐心,一直專註地看著她動作,未催促她半句。

而隨著鎧甲被卸下,他周身的血腥味,也比先前更加濃郁。

蕭月音捂住了口鼻,停住不動了。

但他卻沒有絲毫關懷的意思,反而又是一把攬過了她的腰,這一次他的鎧甲除去,她的鼻梁便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更是一痛。

痛了,眼淚也即刻上湧,又聽見他含著狠意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這些氣味都是哥哥為了真兒才染上的,真兒現在開始嫌棄了?”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一句十足的謊話。

哪裏是為了她才染上的,分明就是裴彥蘇那可恥的獨占之心,要對她強取豪奪。

是,他品性卑劣,他貪婪狂妄,他根本不配稱“君子”二字。

他既想要合情合理獨占他的音音,又不想讓音音發現他為了得到她,竟然布了那麽大一個局,甚至不惜讓那幾名該死之人背負惡名,只為了使音音震驚羞愧。

所以,他才更想把這一身的血腥氣染給她,讓她白璧微瑕。

蕭月音聽不見他此時心底邪惡翻湧的波濤,只覺得他說得極對,便忍住對血腥之氣的厭惡,又將手伸向了他中衣的衣帶。

為了除去他的中褲,她稍稍蹲了下來。

他高大挺拔,腿也十分修長,只是視線掃過褻庫的形狀時,她還是忍不住瞥開了目光。

“就這樣吧,辛苦真兒了。”裴彥蘇揉了揉她頭頂的碎發,又將韓嬤嬤她們早已備在一邊的熱水倒進了浴桶裏。

浴桶中早已蔫殘的花瓣們,又重新滾了起來。

裴彥蘇利落地進了浴桶,將方才隨手搭在邊緣的帨巾,重新放入桶中浸泡。

他在用她用過的洗澡水。

“真兒不是嫌棄哥哥身上的血腥氣味嗎?來,你來自己動手,去掉它。”他將擰好的帨巾遞出浴桶,遞到她的面前,他的長臂還滴著水,濕淋淋落在她的腳背上。

這樣的角度,她看不見方才那令她面紅耳赤的東西,他又半趴在浴桶的邊緣,認真註視,認真等待她的行動。

蕭月音只能繼續照做。

不過,再如何如何羞赧,她也要為自己等下的事情考慮,把大狗洗幹凈了,她才不會再繼續作嘔。

至於小狗狗嘛……

她想起了那晚在新羅平壤的驛站,“小狗狗”這個稱呼,還是面前的男人自己給取的。

帨巾擦過他上臂緊實的肌肉,她只能將他水面上的部分洗凈,水面下的,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

好在裴彥蘇已然感受到了她的為難,又揉了揉她的頭發,從她手中接過帨巾,輕聲說:

“轉過去。”

連續的水聲在她後背響起,在她覺得心快要跳出來的時候,他走到了她身後,將她抱起,讓她半坐在他的臂彎上。

蕭月音只能環抱他的頭。

走出湢室,她方才看見地上被撕成條的布料,不知他先前回來時,究竟帶著多大的火氣。

而她的錯愕和暗忖又被裴彥蘇捕捉,他將她放在了床榻上,只握住了她的一只腳,不辨喜怒地說道:

“要是真兒不乖,哥哥可就要真兒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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